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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合n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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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合no.2

藺塵星被揪住衣領,不見半分懼色,輸人不輸陣,強硬地回瞪,氣勢洶洶。

休夜面無表情,神色陰郁,氣勢駭人。

楚留香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滿腦袋問號。

“你抓我幹什麽?”藺塵星皺著眉道,“小小年紀,真是無禮。”

休夜道:“你跑什麽?”

藺塵星道:“你追我,我當然要跑。”

休夜盯著他。

如同確認一般,休夜抓起藺塵星的手腕。

他在摸骨。

楚留香對休夜與藺塵星的關系好奇更甚,慢慢走上前。

藺塵星試圖抽手,卻被休夜緊緊捏住,抽脫不得,臉上滿是孩子氣的憤懣。

休夜摸完手骨摸頭骨,藺塵星甩著腦袋避開,一連串動作下來,他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藺塵星很不愉快:“你要確認什麽?耍流氓嗎?”

休夜盯著他,慢慢松開揪住他衣領的手。

藺塵星站穩後立刻拔腿,休夜忽然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成功讓藺塵星停住腳步,僵硬地看向休夜。

休夜說的是:

“你失憶了?”

藺塵星表情僵硬,驚愕和茫然一閃而過,化作滿滿的防備。

休夜盯著他,仿佛確認了什麽,微微垂眼:“果然如此。”

藺塵星:“…………”

作為旁觀者,楚留香明白休夜說的是真相,因為藺塵星抿唇站在原地,看向休夜的目光中滿是被戳中痛點的戒備。

從休夜的表現來看,他顯然認識藺塵星,而藺塵星對他毫無印象。

如此說來,休夜一開始的反應都情有可原。

面前兩人仍在僵持,氣氛凝滯嚴肅,楚留香的目光落在藺塵星的手骨上,心中若有所思,旋即擡眼,溫和笑道:“藺大夫,休公子,你們兩位不如尋一處安靜的地方詳談?”

休夜淡淡道:“沒什麽好談的。”

藺塵星似乎沒有料到休夜會如此回應,呆住。

楚留香楞了:費心尋找藺大夫的人不是你嗎?

休夜看了藺塵星一眼,再次重覆了一遍,道:“沒什麽好談的。”

他轉身想要離開,藺塵星生氣地拽住他:“是你先找上我的!為什麽是你說沒什麽好談的?既然如此,一開始看出我不認得你的話就別來找我!”

休夜垂眼,目光從被緊拽的衣角飄過,神色陰郁,和藺塵星對視。

“那你想和我談嗎?”

“不想!”

楚留香:“…………”

不……藺大夫,你的回答是不是太過擲地有聲了?

這種時候,說“想”才是更符合發展的回答吧。

休夜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有如月照光華,春雪自枝頭墜入湖中,漾開層層漣漪。

轉瞬即逝。

“我只是說了你想說的話而已。”休夜道,“由你說和由我說,又有什麽分別?”

他冷淡而不失強硬的拂開藺塵星緊握著他衣角的手,仿佛方才的微笑不曾出現過一般。

“反正我對你來說,也只是個陌生人罷了。”

藺塵星收回手,不覺得受傷,反而無比認同休夜的說法。

休夜和他所遇見的成千上萬的人一樣,是路人,是陌生人。

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他沒有半分印象,此刻只不過是恰巧遇見了一個認識“過去的他”的人罷了。

他對自己過去的人生毫無興趣。

——因為沒有被記載下來的人和事,肯定是不重要的。

藺塵星點了點頭,仍然有些記仇,不高興地道:“既然如此,你不如一開始就拿我當陌生人。”

休夜:“。”

楚留香心中一嘆,休夜只是嘴上說得如此無情,想來心情並不平靜。

若非如此,休夜怎會辛苦尋找藺塵星,甚至不曾放棄?

休夜一向高居雲端,冷冷淡淡拒人千裏,忽然一下子在楚留香眼中變得有人情味了。

楚留香正這麽想著,便聽休夜毫無感情地道:“這麽多年你還是個矮子,真叫我意外。”

藺塵星:“…………”

楚留香:“…………”

休夜轉頭就走。

這回他順順利利地離開了。

藺塵星望著他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氣得狠狠一跺腳,轉身往向反的方向跑去。

楚留香:“……”

他該往哪邊追去呢?

最終楚留香哪邊也沒去追。

一個兩個都十分難搞,楚留香有幾日不曾回擲杯山莊,如今暗中查得左明珠裝病的真相,便打算回山莊中看看情況。

擲杯山莊中有位他不曾料到的新客人,雙目明亮,上唇上方的兩撇胡子似眉毛,江湖人稱:「四條眉毛陸小鳳」。

楚留香看見他便忍不住想笑,山莊中氣氛嚴肅,楚留香只淺淺地笑了笑,待回到安置的院子中才暢快地大笑出聲。

說來也奇怪,他們二人都是為了吃左輕侯的鱸魚膾而來,這也算心有靈犀一點通。

左明珠已經逐漸好轉,楚留香查到的真相說到底只是兩對癡男怨女想要在一起而弄出的小鬧劇,並無任何不可言說的苦衷。

總體來說,確實是一場鬧劇。

為此楚留香還悄悄潛入左輕侯的仇人——薛衣人府中,薛家莊的二公子與左明珠情投意合,卻因世仇,絕無可能在一起。

薛衣人的親家施舉人與左輕侯原先也是至交好友,但自從施薛兩家結為親家,擲杯山莊便與施家老死不相往來。

施家的小姐施茵與薛家二公子薛斌有婚約,然而她另有心上人,四位癡情人一琢磨,便想出一招借屍還魂。

施茵與左明珠同時病重,屆時施茵“病死”,借左明珠之身還魂,最終左明珠和薛斌便能如願以償,名正言順地成親。

而施茵則與心上人離開松江府,比翼連枝,天高任鳥飛。

神醫張簡齋則是重要的一環,而他也願意協助。

只是鬧劇未曾開演,便被藺塵星一壺透心涼的冰水澆沒了。

楚留香去施家查探時,施茵已經病愈,只是心情不暢,整日悶悶不樂。

想也是當然,計劃不能實施,又不知能等到猴年馬月,不能與心上人雙宿雙飛,當然會悶悶不樂。

楚留香年輕時和和初出茅廬的少年陸小鳳一同破過案,兩人在這方面總是莫名其妙地有默契——撞上各種奇奇怪怪案子的默契——楚留香便簡要地向陸小鳳說了他所查到的真相。

陸小鳳只當左明珠是普通的怪病,不成想背後竟有此種隱情,聽得直咋舌,稀奇不已。

“我今日又見著了那位小大夫。”楚留香道,“算起來應當是第三次見他。”

陸小鳳很感興趣,問道:“他叫什麽?”

左輕侯對少年大夫滿腹埋怨,卻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說不管怎麽問,少年都不願說出名字。

楚留香道:“他名為藺塵星。塵埃的塵,星星的星。從外表來看,年紀確實不大。”

陸小鳳揚起眉毛,抓住重點:“從外表來看?”

楚留香便將今天的事情告訴陸小鳳。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江湖中確實有些奇特的功法,練之可保持容顏不老,如同時間凝滯,卻並非毫無弊處。

只是楚留香看一眼就能看出藺塵星不通武藝,加上也許是他失憶的緣故,心性天真,自然不會讓人對他的年齡產生懷疑。

休夜摸骨摸得十分認真,楚留香其實也十分想確認藺塵星的年紀,但沒頭沒尾,不能上手摸骨。

陸小鳳嘴角直抽抽,沒有說話,表情古怪。

楚留香疑惑地看他:“?”

“你方才說了休夜?那位羅剎劍客?”

“正是。他今日才同我說了第一句話。”

楚留香說起這回事還頗為感嘆。

休夜對著藺塵星說了那麽多話,去各個醫館詢問時也言簡意賅,該說的都說了。

換言之,他只是認為沒有必要的話不必說。

“休夜……和傳聞中的不大一樣。”

楚留香只能給予這麽微妙的評價,小晏先生嘴裏的休夜,傳聞中的休夜,在松江府見到的休夜,分明是三個不同的人。

陸小鳳的心情十分微妙,只能露出苦笑。

他所認識的西域中的休夜,是傳聞開始的起點。

“我見過他,在沙漠中和他同行過一段時間。”

陸小鳳將自己和休夜之間的事告訴朋友,他看休夜篡位奪權,看休夜飛速讓位,也看他在沙漠中狀如羅剎,帶著滿身戾氣,毫不猶豫地殺人。

休夜來中原之後,他們之間也曾同行過一段時間。

“不過之後偶遇無情大捕頭,他就跑了。”陸小鳳嘆了口氣,“我原先還想過帶他來松江府蹭鱸魚膾,結果我們都到了松江府,卻吃不上鱸魚膾。”

楚留香摸摸鼻子,陸小鳳雖然寥寥數語帶過,但不用深想就能知道他的經歷不平凡。

“明天去見他嗎?”

休夜外表特殊,很好找。楚留香這麽問陸小鳳,是知道答案的。

陸小鳳咧嘴一笑,賊兮兮的:“當然要去見他。”

休夜越不想見他,陸小鳳就偏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時隔多日不見,休夜肯定會意外。

楚留香毫不意外,笑了起來。

翌日。

陽光明朗,卻並不灼人。如今是初冬,枝頭光禿禿的,地面鋪滿枯黃的落葉。

休夜坐在茶棚角落,面無表情,周邊以他半徑,空出四張桌子。

沒有一個人敢接近這位外表冷漠無情的劍客,仿佛只要靠近他一步,就會嗝屁。

陸小鳳大大咧咧地頂著茶客驚奇的目光,一撩下擺,在休夜面前坐下。

“好久不見。”陸小鳳的語氣帶著點小得瑟,“咱們又見面了。”

潛在意思是沒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咱們又見面了。

休夜慢吞吞地擡眼,眼底是經久不化的霜雪,漠然如舊。

系統津津有味地看戲嗑瓜子:【陸小鳳這性格和你大概能處得來,但一號不行,對著一號他只會吃癟。】

晏游給它點了個讚,隨後靜音。

嗑瓜子音效太煩人了。

系統:…………

陸小鳳很開心:“咱們果真有緣。你認識楚留香嗎?我和他是朋友,昨夜從他那裏知道你也在松江府,今天我就來找你了。”

休夜:“不認識。”

陸小鳳:“……他不是這麽對我說的。”

休夜移開視線,不再搭理他。

陸小鳳看著他,休夜簡直是個大冰塊,怎麽也捂不化。

兩人好歹也算熟人了,之間相隔的距離始終未曾縮短。

陸小鳳還想繼續說,遠處路上一匹黑馬、一輛馬車前後狂奔而來,蕩起滾滾煙塵。

黑馬嘶鳴著在茶棚外停下,少年從馬上一躍而下,服飾顏色鮮麗,身上的銀飾碰撞,發出清亮的聲音,在陽光下反射著銀光。

“來一碗熱湯。”

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大步走進茶棚的少年朝氣蓬勃,劍眉星目,神色張揚,桀驁不馴。

馬車緊隨著停下,一名緋衣少年從車廂中竄出,大步跟在那少年身後。

這對組合十分吸引人的視線,茶棚中眾人,包括陸小鳳都看了過去。

“你跑那麽快是急著投胎嗎!”

“追不上我就耍嘴皮子,無聊!”

“……你閉嘴!”

……雖然兩人年齡相仿,但關系不大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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